sasa獨白

B媽媽從格友處輾轉點到莎莎部落格來，以她對我家兒子的認識，猜到了這是我的格子。她說：「妳兒子比較精采。」

精采？是坎坷吧？我說。

沿著記憶的軌跡往回看，之前的那個我曾經走在不確定的道路上，路途遍地荊棘崎嶇難行。

十多年的酸甜苦辣彙集在小小格子裡，苦盡甘來四個字看似容易，其實當處於分叉路口心中的焦慮徬徨難以一語道盡。孩子踉踉蹌蹌的走一程，我幫孩子掌舵卻不知道港口在那裡，然而在茫茫大海中我們堅定信念執意往前走。

我真那麼勇敢嗎？沒有，而是孩子十分堅定我不忍心剝奪。寒天飲冰水點滴在心頭；是坎坷…怎會是精采？

是…每個階段出現的「伯樂」提繫，讓孩子跨越藩籬。

是…孩子的努力、堅定、執著與毅力，渡過重重難關為自已創造新天地。

是…後來還不錯的結局墊底，讓像是「最終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」做為故事的結尾。

或許從路的起點往前看，漫漫長路看不見盡頭，路人的質疑與訕笑，讓我走在每個十字路口處，總是膽前顧後徬徨不已…這一路是坎坷的。

從現在所站位置回頭看，之前的焦慮擔心有些多餘。孩子的特質引出了伯樂，更重要的是孩子的「準備好了」留住了機會。因此；我口中的坎坷在B媽媽眼中是為精采。 

B的故事（另一個特殊孩子的成長─Ｂ ），讓不盡同意我們資優教育的我百感交集。我對學校，鐵板一塊的教育制度與方式是失望的，B的發展卻佔盡了天時、地利與人和，老天爺真是厚愛B，不只給了他過人的智力更佐以優質成長學習發展的環境。

B的能力之好值得肯定， B小一的老師看到了B的優質能力，幫B四處奔走，讓他得以申請通過資賦優異學生縮短修業年限辦法中的單科跳級，適時的在關鍵時刻解決了B的就學問題，更為B順遂的美麗故事舖排出一條康莊大道。

相較於我家孩子，B幸運許多。

B的就學和我家兒子的際遇不同，我兒子小一的老師要求孩子們應齊頭式的學習，進度只能在她授課範圍內不得超前。

這位老師授課算是認真但帶領學生有些便宜行事，她齊一式的為孩子畫定框框，學習只允許在她的框框內遊走，不只不准超前也不許落後。

我覺得老師們都有教學經驗上的傲慢，他們把所有學生一式化，好帶好教最輕鬆也最有成就感。當遇到特殊生時則不太接納家長的觀察，先否決再把他壓到框框裡。

特殊孩子跑出課本外的「新發現」通常不被重視，最好的結局是「被視而不見」，次好結局就是被「勸」回來。通常老師會採取最差的做法：用力的把它壓回去。

有些孩子或許從此轉向，開始學著使用一般人的方式學習。但是有些壓不下的就狀況頻傳。我的孩子則游走體制內與體制外，他是少數走得出來的特例。（轉學–小學 ）

記得那時班上有一個小孩學習成績稍稍落後一些，其實在我看來也還好，有些孩子晚熟或許大一點就開竅了。

可是老師覺得不好帶，有天老師在他聯絡簿上寫到：「上課不做筆記，自然考試設定100分。」孩子的媽媽看了聯絡簿心裡很著急，她打電話問我家兒子上課可有做筆記。

怎麼可能，才小一要求上課聽講做筆記？聽起來有些像天方夜談。我以為老師只是口頭說說，沒想到那孩子自然考了74分當場被打了26下。放學後媽媽過來接他回家，孩子強忍了一天的害怕與委曲，看到媽媽即號啕大哭。媽媽握著孩子紅腫的手掌心都碎了，母子倆在校門口抱著一起哭。

十幾年前的家長對學校與老師，不合理的規定和舉措大多逆來順受，少有家長敢挺身維護孩子。當晚那位媽媽電話中哭著跟我說；恨我兒子沒有用…

恨我兒子沒有用…這句來自母親內心深處沈痛的吶喊，在我耳中久久揮之不去，這些年每每提起，我的心都要跟著痛一回。

班上那孩子與我家兒子一頭一尾，造成老師教學上的困擾，兩兩不受教的被貼了標記，我和那孩子的家長幾度試圖傳達我們的焦慮，但老師只相信自已眼中所看心裡所想，我們無力保護孩子。我撐了一年把孩子帶離，那個孩子則繼續留了下來。家長說；再忍一年就會換老師了…

那位孩子是清朝時候台灣旺族之後，目前所居住的房子都還是我居住地有名的古蹟。孩子在學校表現不佳，大宅門的媳婦總覺得難以對長輩交代，這家長的再忍一年就會換老師了…我可以理解。

帶著孩子轉學，在我受日本教育的公公眼裡是當媽媽的千般不是，我都要花很多年的時間才能取得諒解，更何況是名門的媳婦，她所要面對的不只是眼前的公婆，家訓更會是她沈重的負擔，如果不能讓孩子光耀門眉，至少也要能給歷代祖宗有個交代。

………

還是回頭來談B吧！如果B遇到的是我兒子的老師會如何呢？B超乎常人的能力無庸置疑，但誠如朱建正教授所說的：「寶劍之所以為寶劍是因為執劍者懂得使用它。」

以我孩子的老師帶領孩子的學習的方式，無論資質如何一律塞入框框中，冒出頭的敲回去，跟不上來的則把他打上來。

我相信孩子的能力不會因此消失，但不適切的學習環境卻足以消磨掉孩子學習的動力，B的能力再好都難以對抗大人所佈的天羅地網。如果當初B出現在這個班級裡，他大概也難逃我孩子的遭遇。

如果我孩子遇到的是B的老師會如何呢？很難說；因為我孩子不是B。他沒有B的通天本領，不過單科跳級的美事應也會在他身上發酵。

經由B的故事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，兒子就學的困頓反而激發出他執著、堅定、毅力的特質，如果處在順遂的環境中，沒有了環境的磨鍊這些特質還會被激發出來嗎？

B媽媽說：「我兒子是學優，妳兒子是創造力資優…」

我明白了！順遂的環境培養學優的孩子，困頓的環境造就創造力的孩子，不同的際遇養成不同的人才，重點是他們學習不停歇，路走得久；走得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