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女兒高中隨手畫)


 


 


 


阿池嬸


 


見秀月的背影消失在房門,阿池嬸才收回緊盯著的雙眼:「會是她嗎?惦惦吃三碗公…」


 


阿池嬸低下頭望著已消腫癒合的傷口,回想那晚因指頭刮破皮,有些紅腫才把戴了十幾年的金戒子剝下來。明明就收到床頭櫃上層抽屜和金鍊子擺在一起,昨天早上打開抽屜鍊子和戒子全不見了。


 


一個多月前放進去的,到底是那一天不見的?家裡的門窗都好好的,看起來不像小偷進來偷走的。


 


「一定是內賊!」阿池嬸恨恨的想著。


 


昨天一早阿池嬸翻箱倒櫃,硬是找不到那條金鍊子和戒子。原本看著指頭上傷口已癒合想把戒子再戴回去,翻遍了櫃子就是找不到,這才發現連同那二兩重的金鍊子也不見了。


 


那條金鍊子從五錢、八錢重一次次的翻打,直到一年前泉仔要結婚,才將它和泉仔他阿爸留下來的一顆大印戒熔打在一起。它足足有二兩重,只有在泉仔結婚那一天帶過,後來就一直收在櫃子裡。


 


怎麼會不見?金鍊子是阿姆給的嫁妝,鍊子細小了些。二十年前麵攤生意剛開始並不好,孩子一個個來加上兩老六口人靠著小麵攤過生活,那管金鍊子的事小條就小條吧。


 


逐漸的麵攤人氣越來越旺,收入不僅可糊口生活也日漸改善。這條鍊子就在崑仔國中畢業那年翻打成八錢重,看起來還是小了些。之後一有足夠的私房錢,就再次的翻打。最後一次它熔進了泉仔他爸的金戒子……


 


阿池嬸想著它黃澄澄的模樣,那一大串金子串著她二十年來的辛苦歲月,它還串著阿姆的心意;泉仔他爸的印戒……


 


 


昨日下午午休吃飯時,阿池嬸忍不住當著兩個兒子和媳婦的面,問起了誰有看到她的金鍊子和戒子。


 


崑仔竟然說:「妳自已收的,誰會看到。」


 


泉仔也說:「阿姆放到那裡去了,再仔細找找看。」


 


阿池嬸眼尾瞄了一下秀月和水蓮,秀月靜靜的低頭扒飯,倒是看不到她的表情。水蓮吃飯的動作稍稍停了一下,嘴角略略往下壓,臉上閃過一絲絲不屑。


 


「哼!我都還沒懷疑妳咧,擺什麼臉色。」阿池嬸看在眼裡罵在心裡。


 


秀月是大兒子崑仔的老婆,嫁過來三年多了。平日不太言語,店裡的事默默的做,就是手腳不快;嘴巴不甜。


 


水蓮是二兒子泉仔的老婆,她進門不到一年,講話大剌剌的,三不五時和阿池嬸起磨擦。


 


「未過門就談條件不要跟我們住,哼;真好膽,那由得她。」本來就不想娶她,若不是泉仔要死要活,怎麼會讓她進門。阿池嬸一想起這件事,胸中那一把火直往上升。


 


阿池嬸常對鄰居說:「還是舊的好;秀月是手腳慢鈍,不過不管對不對罵她都不會頂嘴。這水蓮厲害得要死,經常跟我大小聲…有夠好膽,分不清楚這個家誰比較大。」


 


剛開始鄰居對阿池嬸這句「還是舊的好」,聽得有些刺耳,常反嗆她;「以前妳不是也嫌她不好?罵她整天要死不活的一副死樣子?」


 


阿池嬸對待老鄰居可是比媳婦寬容些,她不以為意的笑笑:「新的沒來不知道舊的好啊~」


 


崑仔與泉仔兩兄弟共同經營麵店,這家麵店是阿池嬸手中經營起來的。二十多年的小麵攤,阿池嬸與泉仔他阿爸起早趕晚的硬是把它做大了。


 


省吃儉用的買下對面的二層樓房子,樓下只留神廳和一個小房間其他當店面。樓上四個房間,一間堆雜物另三間分別由阿池嬸和兩兄弟夫婦住。


 


兩個兒子對讀書沒興趣,就一起到麵店來幫忙,反正家裡也缺人手。崑仔結婚沒多久他阿爸一病不起丟下他們走了。


 


阿池嬸苦了一輩子老伴沒了;年紀也大了,就把店面交給兩個兒子經營。她還是留下來幫忙,直到泉仔娶了水蓮才真正退下來。


 


「到底是那一個拿的?我看要她們自已拿出來很困難。」阿池嬸整天想著她的金子。


 


「不解決不行,要想辦法讓她們拿出來…」阿池嬸突然靈光一閃,廟口戲台上歌仔戲的劇情閃進了她的腦門……


 


那天戲台上是這樣演的:清官斷案


 


縣太爺知道銀子是孝子偷的,為了讓他不傷顏面的交出那枚銀子,他命屬下準備了一木箱的米糠。令所有在場的人用衣角兜起一堆米糠,拿了銀子的人可私下將銀子塞入米糠一併倒入木箱中,只要找到銀子即不再追究到底是偷的。那個孝子為了給母親吃一頓飽偷了銀子,不過事後後悔了,他怕老母知道了會傷心,所以…到戲尾結局有了好收場。


 


銀子就這樣找到了!阿池嬸想著想著不禁喃喃自語:「對了;就是要這麼辦!」


 


阿池嬸好不容易等到夜晚關起店門,對著崑仔兄弟和兩個媳婦說:「我要找回我的金子,明天晚上我會在神桌下放一箱米糠,你們四人女生穿裙子,男生圍圍裙兜米糠。誰拿我的金子我不追究,只要你們把它還回來。」


 


阿池嬸自覺是清官,為了家合萬事興;為了她的那二兩多的黃金,她自顧自的述說要如何還回金子。


 


崑仔和泉仔一臉的無奈,秀月還是靜靜的沒講話。


 


倒是水蓮睜大雙眼,頂了句:「妳真當是我們偷的?」


 


阿池嬸那堪她這麼無禮:板起臉大聲的喝到:「妳沒拿就給我閉嘴。」


 


水蓮看著泉仔不斷的跟她使眼色,氣急的扭身上樓去了。


 


 


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

 


 


隔晚;麵店的鐵門一拉下來,兜米糠的戲碼就上演了。


 


水蓮臭著臉和大家一起兜著米糠,等秀月從小房間出來,將米糠倒回木箱中。她竟然站著發呆,阿池嬸正想開口催促,泉仔在她背後推了一下,她才學著秀月進去站了半天再出來,將米糠倒回木箱中。


 


阿池嬸眼睛直直的沒有離開過木箱,水蓮怎麼進去這麼久?難到……說是說不追究,她心裡上可真希望看到是那一位不小心沒蓋好倒出了她的金子。


 


崑仔和泉仔圍了平日使用的圍裙,意思一下的也兜起了一小坨米糠,輪著走進房間再出來。阿池嬸本來就不懷疑她這兩個兒子,囝仔我生的什麼習性我怎麼會不知道?讓他們做做樣子也罷,免得又讓泉仔他某哇哇叫。


 


四個人依阿池嬸的吩咐,按照戲碼演了一場,現在是掀開底牌的時候了。阿池嬸彎下腰來雙手一陣亂撥,滿滿的抓了一手的米糠,就是沒有摸到她預期中的金鍊子與金戒子。


 


阿池嬸重新在每個角落仔細再撥弄一遍,只差沒有把木箱整個倒翻過來。米糠灑滿一地,她的金子卻始終沒有出現……


 


一抬頭;她看到崑仔和泉仔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,那水蓮…可惡!她的臭臉不見了,反倒是…一臉的幸災樂禍。


 


沒看錯吧?阿池嬸心裡恨恨的罵到:可惡!竟然…幸災樂禍。


 


~待續~



 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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