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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裡有一對寶貝,女兒和兒子僅差一歲。



 


兒子九個月時開口道再見,卻在日後很長一段時間,不再開口說話。近兩歲時他是一長串的發言,但大部份時間仍然顯得沉靜。


 


老公是家中長子加上晚婚,女兒是在眾人的期盼中誕生,那時女兒是家中的主角,她機靈可愛常逗得大人樂不可支。兒子每天靜靜的吃喝玩樂,不爭不鬧默默的在一旁當配角。


 


女兒滿三歲時,覺得該加強她認字以及對數的認知。剛開始我以傳統的方式帶他們學習,小孩子的吸收能力奇好,不僅是女兒,連待在一旁不太開口的兒子,都給出陣陣驚喜。


 


一段時間後我發現記憶性的知識,己填滿女兒的小腦袋瓜,而兒子顯然記憶體容量特別大,仍興緻勃勃的期待多吸收。


 


當時兒子近三歲,我想;這些知識上了小學都會接觸到,而這兩個孩子,距離上小學尚有三、四年的時間,現在學會了上學後要做什麼呢?


 


或許……這個年紀要學習的不是「知識」;我想。


 


此後我捨棄刻板的認知,寓教於樂的試著引導他們,觀察周遭光影的變化,生活中、遊戲中數與量的配合,並帶著他們著手印証為什麼「它」會這樣。


 


學齡前我和孩子玩得不亦樂乎,兩個孩子各有各的性向發展。日子過得很甜蜜,女兒的繪畫天份被啟發了,兒子則呈現出讓人訝異的空間感、抽象思考、邏輯推理以及驚人的識圖能力。


 


兒子的「為什麼?」在幼雅園大班時,有如排山倒海般的來,我們給不出答案,更不知如何帶領這個孩子,只好四處尋求協助。


 


社區圖書館、看病時的醫生、研究星象的同事……以及專研智能發展的教授學者等。此時兒子的表現,讓我們對他有過這樣的憧景;好好的陪他成長,日後他會是一個可以為眾人解決問題的人。


 


這份憧景在進入小一時首度觸礁。兒子的學習環境不再只是家裡,他自由調配步調與實驗的學習方式,在加入學校的老師,和等待同儕齊一式的教學限制下,學習不再是那麼的有趣。


 


小學階段對他的學習發展我們給他極大的尺度,只為他掌握大方向,至於課業成績只要不差就可以了。


 


記得學齡前做特教咨詢時,有位教授給了這樣的建議:「日後學習不需要要求他考100分,100分是給一般學童努力的目標,他早超越了這個程度,只要他今天比昨天更好就行了。」這段話我們謹記在心,到現在都還受用。


 


兒子不為考試讀書,當別的孩子為段考在拼命寫練習卷時,我們樂見他抓著紙筆步行測量整個社區,說是要為社區畫配置圖。


 


但很慘的是;他的自我學習跑得太快,並不被老師所允許,很多的學習被要求必須和全班一致性;包括習字書寫和作答的方式,及想法都不准超前。


 


孩子努力配合內心卻開始產生焦慮。他視學校的學習為畏途,每晚總為書寫老師規定的作業,號啕大哭的說:「我不知道要寫什麼。」因為老師說;不可以寫太艱深的詞句,要他學會書寫簡單的日常用語。


 


老師溝通再溝通,最後在小一結束的那個暑假,以轉學收場。兒子被嚇到了,許多年來我們和好些新老師,花了很多的心力都無法祛除他內心的陰影。


 


而且礙於煮大鍋菜的教學方式,即使在他每個階段就讀的資優班裡,上課時候他經常是人在課堂上,腦中卻是遨遊四海的。


 


孩子長大了;他的數理能力發展奇特;任何場所、時段可以在腦中解題,即使是難度奇高複雜難解的題目也不例外。但是回歸學校課業,不僅抄抄寫寫的作業品質奇差,連同數理的課業成績他也只維持中上,只有在脫離課本上的知識的專研課程,他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。


 


這段期間對於他的學習發展,我們只盡力協助他 和 老師溝通,但和同儕的差異除了下課後的追趕跑跳,更多時候他是躲入自已的世界自個兒玩的。


 


對於這樣的發展並不是我們所樂見,但是除非帶他脫離正規教育,否則只能讓他在學校教育中載沉載浮。很多人勸說送到外國去吧!但礙於現實不僅我們沒有這樣的能力,更擔心解決孩子的學習環境問題,卻產生新的生活適應問題。


 


所幸課外學習每個階段都有貴人相助,小六下一整學期,他受邀到交大建築所與10位研究生一起上課,因而與 葉 教授結緣。


 


教授對兒子的智能發展甚感興趣,他說:「他的幾何奇好,但代數沒有跟上來,只有高中程度。」之 後葉 教授以每週兩小時的時間,約七、八次帶他跑完高中代數,並進而義務輔導他,深入探討數學之美,前後長達兩年的時間。


 


這段師生緣,對當時處在與格格不入的正規教育環境下的兒子,正有如久旱甘霖般珍貴無比,此段因緣在此略過容後再敘。


 


兒子進入國中必須面臨基測大考,讓我們對他不按牌理出牌的學習方式感到焦慮,彼時兒子也知道有些事不得不為。


 


他調配學習的時間與控管,三年的國中生活,幾乎只為配合學校的目標─「衝破升學率」。大考小考;班排名、校排名,男生排名、女生排名……天天在這樣的指標下打轉。


 


資優班其實是名符其實的績優升學班。果不然;他們班的確為學校打下傲人的基測成績,對升學率的提高邑注甚大。


 


兒子空白的度過了國中三年,他以跨門檻的基測成績,取得一所聞名的高中數理資優班初試資格,卻以优異的專業科目成績在複試擠掉幾百人。


 


原先我們以為歷史又會重演,三年後他又要面對大學學測,我們私下擔心但也一面安慰自已;一枝草一點露,或許他也有可能和國中時期一樣,衝進一所不錯的大學。


 


此時我們回頭檢視這些年陪孩子成長的歷程,他的辛苦我們都了解但卻無能為力。


 


兒子喜歡做數學研究,他從不認識什麼叫科展的時候就已經在從事科展研究了。小學、國中、高中他年年推出新作,並在作品完成時才開始找老師掛名指導。


 


國中二年級時他提出兩部作品代表學校參賽,在市賽中得到數學科第二名,應用科學科第一名並送全國參加決賽。


 


國三那年他更在臺灣國際科展中獲電腦科學科佳作,因此得以參予青少年科學家培育計畫,長達三年的時間,也因而奠定了他連續拿下臺灣國際科展數學科首獎,並代表台灣到美國參賽,更因獲獎而保送大學第一志願。


 


兒子長大了,他的求學歷程豐富多采苦樂參半。記得剛過世不久的台大數學系朱建正 教授,在兒子準備要報考本市公立國中數理資優班時,說了一段讓我們畢生難忘的話:


 


「要想清楚;我們的資優教育只有輔導一般資優生的能力,它並沒有輔導特殊資優生的能力。」


 


的確;可是兒子無路可去,到普通班問題依舊存在。


 


這句話今日想來竟然一語成籤。沒錯!我們的資優教育,的確沒有輔導特殊資優生的能力,不論是國小、國中或高中。過去是;現在還是。


 


多麼多麼希望未來不是,讓另一批和我兒子一樣的特殊生受惠。只是真正有能力有權力且願意為此付出的主事者在那裡?


 


家裡的兩個孩子,相繼的花三年至六年的時間,卬力參加大考的歷程歷歷在目。我常想;兒子算是幸運的,他以異於常人的毅力與堅持,撐過了十二年所謂的基礎教育。


 


每個父母都說要帶孩子走向健康快樂的學習道路,但是除非整個教育大環境,及父母們的價值觀同時改變,而偏偏這兩者相互牽絆,也早已不知是雞生蛋,還是蛋生雞了。


 


我想有許多資質相當優秀的孩子,他們更有可能是;「日後會成為一個可以為眾人解決問題的人」,而在上述的教育環境的各個,或某一個環節下被解體或轉向,結果將他們塑造成一個個日後僅能解決自身問題的人。而對於這樣的結果卻是要付出相當的代價;他們是在「走在不快樂的道路」上學習。


 


特殊生的父母好辛苦;特殊的孩子更辛苦。


 


 



 



 


 
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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